《他们已不再变老》：战争由一个个“人”组成

11月11日，这个日期早已被赋予了许多意义，由曾经的光棍节到如今的全民购物节，但你是否知道它还有另一个意义——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的日子。2019年11月11日是一战过去一百零一年的纪念日，就在人们忙着清空购物车之时，这部关于一战的纪录片《他们已不再变老》悄悄地在国内上映，与消费带来的狂欢氛围有些格格不入。

这是一部由一战时期的纪录影像构成的电影，它们纪录下了一战士兵们在战争中的生活日常，片中大部分影像资料都是首次公开于世。关于二战的影像资料很多，纪录片更是不胜枚举，有里芬斯塔尔饱受争议的《意志的胜利》、尤里斯·伊文思在中国拍摄的《四万万人民》等，但对于一战来说，影像资料却是少之又少。首先，是因为年代导致的技术限制，要知道，电影于1895年诞生，到一战之时才不过20余年；其次，即使成功纪录下来，经历百年的历程，胶片也难以得到很好的保存。

但《他们已不再变老》不仅仅只是试图将原始的影像呈现给观众，他们在对原始影像全面修复的基础上，还进行了上色、后期配音、3D转制等技术处理，令这些老旧的历史画面重焕生机。事实上，光是这相隔百年的影像的原始力量就已足够压倒一切，而当代的影像技术则进一步扩大了它的感染力。从前只能利用文字与图像通过想象描摹的战争生活，如今以动态影像的方式，无比鲜活地还原于人们的眼前。

影片所具备的史料价值固然是珍贵的，但令它广受好评乃至收获豆瓣8.8及imdb8.3高分的却不只是因为它的史料价值。而更是因为，在客观的资料片段之上，它展露出的一种对“人”的关怀。

影片以一战老兵们亲口讲述的战争经历作为线索，将影像组接起来，搭建出一个贯穿一战的爆发至终结的叙事结构。影片没有采用纪录片惯常的解说模式，仅仅只用老兵们的讲述与回忆，引领着观众从头到尾地经历这场战争。士兵们的口述经历为这些真实而残酷的影像提供了最好的注解，而影像又反过来印证了士兵们的记忆。通过老兵们的口述历史，以及现代技术对影像的复原重现，百年前的战地生活与我们的距离被前所未有地拉近了，我们也得以在视与听构建出的双重真实之上，真切地体会到这场战争的残暴及其对人性的泯灭。

如果你留心，会注意到终场字幕中出现的一长串为影片提供口述历史的士兵名字及他们的军衔，正是这一个个人，以及那些没能幸运地留下姓名的士兵们，组成了这场浩大且漫长的战争。而荒诞的是，在这些士兵对这场战争的回忆中，最深刻的部分恰恰不是如何为国争光，也不是尽力奋勇杀敌，而是战壕中恼人的虱子、战事稍缓时的苦中作乐，以及与德国战俘的相互打趣。当现在的我们回望这场战争，我们想到的或许是它作为一个抽象的历史事件的意义，而对于当时深陷于战争之中的他们，这些宏大的概念都不存在，他们关注的只有自身的命运，以及如何在这场惨无人道的战争中存活下来。

从某种角度来说，这是一部极具野心的纪录片，它试图通过现代影像技术，将百年前一战士兵的战场生活以沉浸式的方式带给观众。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它又毫无野心，它不试图还原一战的因果始末，不妄图评价这场战争的优劣，仅仅只是聚焦战争中的个体体验，通过过去的影像与回溯历史的声音共同勾勒出来。因此，《他们已不再变老》不仅是一部关于战争的纪录片，更是一部关于“人”的纪录片，正是它内里蕴含的人文关怀，让它独具了一种格外打动人心的力量，从而使得影像中的“他们”能够跨越百年的时光，感染着今日的我们。